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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夏收的记忆
文章字数:1571
  ■刘炳宽(陕西杨凌)
  关中西府面食花样多,臊子面、凉皮自不必说,单就是一碗只调油盐醋的宽面,都是滋味悠长。那都归功于西府的优质小麦。南望秦岭,北临乔山,在渭河的滋养下,关中西府广大的土地上金黄一片,微风一过,麦浪一层一层翻滚,煞是好看。此时,有一种鸟也会按时提醒你农忙到了,它常常飞到村口地头,脆声地叫着“算黄算割”,和人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,明明是鸟,人们习惯叫它算黄虫。
  关中西府土地肥沃,适合农业种植,从周人先祖耕种以来,历经周秦汉唐,农业历史悠久。早些时候,每一寸土地都种着小麦,收割小麦是每家每户一年的大事。
  在没有收割机的时代,收麦是一件极苦的事情。夏季的天气最像小孩,阴雨常常与暑热穿插进行。“田家少闲月,五月人倍忙”。先从碾麦场说起,每家都有大量的麦,所以就需要有一块专门的碾麦场地。麦子泛黄的时间,人们已经开始准备收割工作了。第一就是光场,光场至少需要两个人,一人拉石碌,一人在后面加草木灰。只有配合的好,场面才能碾平整。场面光好后,就开始整理收拾装麦的袋子,发现有破洞的袋子,分拣出来,母亲就坐在一边把旧衣物剪成小片,用针线开始缝补破损的洞。
  收获的时节还是播种的季节。担心错过农时,只要天气允许,人们在收割小麦前就要点好玉米。在即将收割的小麦地里点玉米可不是容易事,点播是一颗一颗的点种子,人也是顶着骄阳,一步一步在麦行里前移,走一步挪一步。常常是一上午都低着头,只有腰酸痛的受不了,这才抬头看看离地头还有多远。可是这些都不算啥,最忙的就是收麦,那时叫龙口夺食。麦长的再好,没干着收到粮仓,就极有可能出芽子,出了芽的麦品质会大打折扣。所以,短短的几天,就要把麦收了,先是割麦,然后拉倒碾麦场,碾场、扬麦、晾晒,最后归仓。没有机器的时代,全是老天爷执掌农民的口粮。
  所以,在西府学校有一种假期,叫“农忙假”。因为农忙时期,一个小孩也可以给家里帮忙,干不了重活,可以干轻活,还省去了父母按时做饭的事。家里十几岁的女孩都学着做饭,做好后装进铁筒,给父母送到麦地,田垄上、麦捆上一吃,吃完后,女孩把碗筷一收拾,回去洗锅刷碗。农忙时节,往往抢收为先,吃饭其次,空着肚子干活是经常的事。尽管如此,别看劳动繁重,碾麦场可是娃们快乐的源泉哩!活泼的在松软的麦场上来回翻跟斗;贪玩的躲藏在刚铺好的麦子底下听着母亲的呼唤狡黠的笑;安静的孩子则坐在一旁,静静地用麦秸秆编着蚂蚱笼子。
  自家割,忙不过来,就得请人,家家都忙,就有了甘省的麦客。那里麦熟得晚,麦客就三五搭帮,赶火车到陕西,挣苦力钱。麦客人多,割的快。镰刀挥舞,麦子倒地,麦秆里的气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好似在一起庆祝这丰收的时刻。
  麦割成了捆,再拉到场里,摞得小山一样。再用打麦机、碾场脱粒。尽管脱粒机省事,但还有为数不少的人选择碾场,这样多是考虑省钱省电,而且碾过的麦草还能卖个好价钱。
  只有麦子晒干了,归仓了,农民因焦灼皱褶的眉头才会舒展。可是,天公不作美的时候也有。丢几个雨星,就够农民忙活的了。费了好大劲,刚收了场,马上雨过天晴,雨散云开,太阳露出红红的笑脸,农人边埋怨边拉开搧麦的篷布。这还是一场虚惊,更甚的是动真格的,雨连绵不断地下,几天几天连着下,眼看着地里的麦开始长芽,堆着的麦垛里发烧,老乡心里急得直发火,可天就是不晴。
  好在,慢慢有了收割机,播种机,净粒机。天气预报也准多了,明天有没有雨,提前就知道,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劳动。还有,国家进行农业结构调整,老乡没们开始种植苗木,果树,蔬菜。小麦种的少了,农忙也不忙了,那种热火朝天的收割景象不见了,代之是三两天就结束的迅速收割。
  如今,你农忙时节到农村,公路上碾麦、晒麦的几乎没有了。代之的是在路边搭个凉棚卖甜瓜、西瓜和西红柿的小贩,还有在村口树荫下的老人。再过几年,你我了解的农村和农民会有更大变化。那时,再到村里,就是一番新的景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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