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李俊芳
冬月已至,往昔的陕北,沟梁山峁间早已银装素裹,今冬却迟迟不见“雪姑娘”的倩影。彤云偶有密布,寒风骤然呼啸,在沟与壑的罅隙,在女人剪纸的窗棂,在男人耕耘的犁铧,在踌躇徘徊的掂足,对于生长在西北苍凉辽阔土地上的人儿,冬季不见雪,犹如打腰鼓没吃饭、吃饭没放盐。
阳光穿过云层,倾洒在小孩咿呀学语的小脸上,他们欢快地像小鱼儿一般游弋在熟悉的村庄,山间的烟囱袅袅地升腾着天青色的炊烟,流溢着新媳妇刚出锅的白馍馍的清香,墙垣上的小猫眯着眼睛,慵懒地蜷缩着尾巴,灰黑色的小狗在墙角耷拉着耳朵。
有雪的时光,轻盈柔软,像母亲儿时的叮咛;有雪的时光,清澈绵长,像父亲深夜的鼾声。
雪以纯洁之姿,晕染心之所往,充盈绚烂遐想,憧憬美好生活。
我盼望着,盼望着,下一场雪。
从山坡这头,到对岸的河床,层层叠叠梯子一般尽染风华,蜿蜒盘旋,向更远处伸展,广袤的黄土地换了妆容,男人在这里刨挖生活,女人在这里生儿育女,一孔孔窑洞天圆地方,福禄寿的窗花诉说着内心深处的向往,悠长的纺线声和镢头、镰刀的碰撞声一同交织新生活。
我盼望着,盼望着,下一场雪。
暮霭沉沉时,咆哮的黄河奔涌轰鸣,慷慨的信天游苍凉雄壮,狂风刮起北方的豪情,后生们驰骋、跳跃,雪花飞扬飘洒,在凄冷的幽谷,在沉郁的高坡,坚韧而洁身自好,纵使零落成泥,碾作尘埃,依旧芬芳如初,纵使转瞬即逝,消融为水,依旧不忘初心,纵使染白双鬓,韶华如斯,依旧砥砺前行。
我盼望着,盼望着,下一场雪。
蓦然回首,大雪满山。